对话QQ张浩：QQ已经21岁了，还能再赢一次吗？
记者|陆柯言
2月3日是节后众多企业在线办公的第一天。许多灰了很久的QQ头像，又被重新点亮了起来。
在疫情笼罩之下，像企业微信、钉钉这些办公软件一样，QQ音视频通话功能同样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流量，甚至在其它产品一度陷入崩溃之时，还成为了不少企业视频会议和老师在线授课的重要平台。
“这是QQ众多面目中的其中一面。”在接受界面新闻专访时，QQ产品负责人、腾讯社交平台产品部副总经理张浩表示：“很多人说QQ已经变成一款年轻人专属的产品，它就只服务好年轻人就够了，但我们永远不会给QQ打上单一的标签。它是一款社交软件，但它也能在办公上发挥很大作用，同时可以是在线教育软件、娱乐平台，用户想要什么，我们就怎么做产品。”
2月10日是QQ的生日。到今天为止，这个伴随着一代人青春记忆的产品已经走过了21年。在一些人看来，经历过这些年大风大浪的QQ已经走向边缘，只能抓住年轻用户，与主流群体渐行渐远。但实际上，QQ一直在随着时代而改变，这个团队开始强调“危机感”、“干到第一”的工作理念，仍然野心勃勃。
作为曾经最火爆的社交软件，QQ开放的每一个接口都意味着流量和生意。很长一段时间里，QQ都被诟病成一个“臃肿”的产品，接入了无数新功能，但却未必符合每一位用户的胃口，甚至引发了部分用户的流失。而现在，QQ也开始修剪自己的枝叶，砍掉一些功能，专注于社交本身。
一直有人把微信视为QQ的对手，但在QQ人看来，微信的角色更像是老师。腾讯公司副总裁、QQ负责人梁柱曾经要求下属画一个表格，内容是对比QQ和微信的每一项基础功能优缺点。
“微信可以显示对方正在输入，但是QQ没有，另外QQ的撤回体验也不是很好。相比起微信，我们的生态在很多方面也是缺失的。”梁柱说，QQ目前的优势在于线上体验，团队希望在线上沟通能有更多创新。
围绕着“沟通”这件事，QQ做了一些改变。
2019年，QQ更新迭代的速度比往年快了许多，其中包括“一起听歌”、“语音消息进度”、“手机电量显示”在内的一些功能在用户群体中呼声很高，也是QQ对于“沟通”这件事的新探索。在社交软件激烈争夺用户的当下，QQ想要守住即时通讯这块属于自己的城池。
在沟通之外，QQ也在通过开放能力的方式培养自己的生态，针对QQ看点、小程序、小游戏发布了一系列内容扶持计划。《2019年00后用户社交行为数据报告》显示，00后用户最喜欢的三个QQ功能是空间好友动态、QQ看点和厘米秀，这些都与QQ不断扩大的生态有关。发展生态，这是QQ服务用户的新途径，也是QQ拉回更多流量的尝试。
在年轻人社交领域，QQ仍然手握巨大流量，但QQ并非没有瓶颈。根据腾讯最新财报显示，QQ的智能终端月活跃账户数为6.534亿，相比去年同期下跌6%，近两年来也一直呈现下滑态势。
在张浩看来，在现在的互联网环境下，QQ用户活跃下滑是正常表现，相比起现有的冲击，QQ更大的挑战在于“未知”。就像微信语音那样，QQ也想要抓住下一个社交领域的机会，再赢回更多的用户，继续保持它的活力。
“就比如5G到来之后，我们的用户和产品形态会发生什么变化?我们不知道，但我们一直在尝试，在做准备。”张浩说。
在为未知做准备的不止QQ，还有整个腾讯互动社交产品部。2019年末，腾讯先后上线十几个社交产品，分别切入视频社交、音频社交、匿名社交等多个细分赛道。没有人知道，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。
回看过去的21年，QQ几乎在每次关键战役中都能化险为夷，但QQ能一直赢下去吗?对于不确定的未来，QQ要怎么走?界面新闻专访了腾讯社交平台产品部副总经理、QQ产品负责人张浩。
以下是采访摘要：
界面新闻：QQ最近很多功能更新都上了热搜，比如语音进度条、手机电量显示等等，QQ是如何去抓用户需求的?
张浩：2019年，我们基本上是每一个半月做一次更新。大家会把自己一些新的想法反映在我们产品的变化上。当然内部会有很多PK，会去看这个需求到底是否打中了用户，这项投入和产出是否会成正比。一旦内部达成一致，我们就会进行一些灰度的环节，让一些用户提前去体验，根据他们的反馈再一步步放量我们的新版本。
界面新闻：2019年QQ的版本更新比往年更频繁，这是为什么?
张浩：几个方面的原因。第一，我们在用户需求满足的纬度，还是发现了非常多原来没有做好的事情，也发现了一些用户需求可以爆发的点，比如语音进度条、手机电量显示这些功能。
第二，整个腾讯和PCG内部研发的效率提升、技术升级，我们变得更聚焦了。
第三，我们整个团队运作的节奏就是这样，这是我们目前找到的比较好的一个工作节奏。
界面新闻：外界把QQ定义成一款年轻化的产品，QQ自己接受这个定位吗?
张浩：这个标签不是我们抛出去的，我们打造产品也不是按照这个标签来的。
我们希望为用户提供一个有活力的产品。倒不是说因为用户本身年龄的限制，所以我们就只服务这些人。我们也有很多成熟的用户在使用我们的产品，比如办公场景使用QQ就很频繁。我们当然希望越来越的用户来使用QQ。
界面新闻：QQ新发布的工作理念是保持危机感，为什么突然强调这个?QQ“佛系”过吗?
张浩：腾讯一直是一家很有危机感的企业，所以下面的每个团队都是有危机感的的。我们重新强调这个事情并不是觉得大家不具备，而是我们还是要跟大家讲，这个事情很重要。现在市场竞争很紧张，业务如果一直停在原地不动的话，就会被用户抛弃。
界面新闻：QQ会把谁视为自己的对手?
张浩：我们不定义自己的对手。我们是一个用户驱动的团队而不是一个竞争驱动的团队，我们更多还是看用户，因为对手其实也不见得做得对。
界面新闻：从近几个季度的财报可以看出，QQ用户增长是趋缓的，内部会有压力吗?
张浩：2019年的手机出货量也没有增长太多，像QQ这种体量的产品(想要有很好的增长)，要么就是你有很好的国际化。除非你去做一个从0到1的新业务，才可能始终保持比较好的增长率。QQ现在月活超7亿，年轻用户占比及活跃程度都在增长。
在这个因素之外，我们还有很大的机会，QQ原来是没有生态的，但现在有了小程序生态之后，我们能提供更多、更深的场景来满足用户，这样也可以带来一些用户增长的机会。
界面新闻：现在内部最大的压力来自什么?你觉得工作最有挑战性的地方在哪?
张浩：压力肯定是满足不好用户，外面竞争的本质也是因为我们没有满足好用户，所以我们关注的还是对用户的理解。
最有挑战性的是探索未知。今天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能够探索到背后的原因的，但未来会发生什么是未知的，比如说5G到来，用户和产品形态会有什么样的变化?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去把握它。但是你要去不断地推演可能的一些路径，这样团队才能够按照这些路径去探索，我觉得这个肯定是最最困难的事情。
界面新闻：QQ要不停地去满足用户的新需求，你担心它变成一个“臃肿”的产品吗?
张浩：这个取决于我们怎么去设计这个产品。QQ曾经有非常多的负担和使命，它需要去带动很多其他的业务，所以它会被植入很多功能。现在我们会对所有提供给用户的功能去做分层。
我们2019年发布小程序生态之后，最上面那层应用已经不会自己去做，都是通过小程序的方式，让整个生态合作伙伴一起来构建，往下基础的部分，我们也在不断地梳理。现在最新版的QQ跟一两年前比已经变得简单很多了。
界面新闻：要去掉一些功能，或者关闭一些入口，内部会不会有阻力?如何去克服?
张浩：我们每一个调整都会先评估对用户的影响，有一些不符合用户当下需求的功能会直接去掉。另外我们大多数时候不是直接的下掉某个功能，而是思考如何更好的去实现和优化它。
界面新闻：小程序会成为QQ一项的基础能力，你希望QQ小程序做出什么特色?
张浩：现在很多产品都在做小程序，不同之处就在于这个产品原有的用户需求。微信可能很多和线下相关，那QQ小程序可能会更多偏向娱乐功能。因为我们的用户比较年轻，他们就是希望在这里面能够满足自己的娱乐需求。
界面新闻：QQ20年以来一直在迭代，你觉得变与不变的地方在哪儿?
张浩：不变的肯定就是刚才所提到的我们做事情的这些理念，我们怎么去看待我们的用户。
变的部分非常多。随着用户需求的变化，那我们产品肯定是要改变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变的。但QQ一定要有收发消息功能这个肯定是不变的，因为沟通是QQ的核心能力。
界面新闻：QQ内部有赛马的机制吗?比如同一件事情让几个团队同时去做?
张浩：比较少用这个词，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资源。我们内部不同产品团队之间的沟通非常直接，彼此会建议，我们鼓励这种提建议的氛围。我们想要通过团队之间的交流来规避这种现象，怕一个团队会被自己的想法束缚住。
界面新闻：腾讯在今年下半年频繁推出了一些轻量级的社交产品，这是出于怎样的考量?腾讯想要在每一个社交的细分领域都闯出一片天地吗?
张浩：每一款产品都还是有自己明确的人群，有一些是做视频面具，有一些是做匿名，有一些做实名。他们满足的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。
这是我们对一种趋势的判断，大的社交平台可能是微信、QQ在满足用户需求，但社交领域也同时会出现非常多垂直的一些机会，那它又足够支撑一个独立的产品，当然就会有团队愿意投入到那个小的领域里面去探索。我们对这些产品是有期待的，希望它们能够在自己的领域闯出来。
但不是说每一个细分领域都要做。我们在做选择的时候也会去推演它可能的变化，还是要看它本身的市场规模是否有变得更大的机会。
界面新闻：QQ最近做了微信小程序。时隔这么多年，为什么又开始尝试在微信上接收QQ消息的功能?两个团队发生了什么故事?
张浩：这里面肯定有故事，但不是说两个团队的关系怎样，外界对我们有一些误读。
微信刚刚起步的时候，能够收发QQ的离线消息，对于微信是一个非常大的帮助，当时QQ团队也愿意去支持。但后来大家会觉得它好像不符合一些原则。两个APP消息的互通是个比较奇怪的事情，微信的关系链已经自成一套了，再打通QQ也没什么必要了。所以最后决定尊重用户，QQ还是QQ，微信还是微信。
现在，微信小程序有自己的开发生态，那我们QQ也可以做开发商，所以我们在微信里做了很多小程序，这里面有两方面的考虑。
第一，如果用户现在用微信多一些，那他想去看QQ消息的话，除了APP之外还可以多一条微信的途径。第二，QQ用户经常自发把内容传播到微信里去，但我们微信上没有做好承载，小程序可以帮我们落地这个想法，让用户有更好的体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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